散文 || 王芙蓉：走近草木

《西北●大秦文学》2020年105期▍总870期
走近草木
文：王芙蓉
年近半百，回想起生而为人的这些年，我总是很惭愧。生而为人，我不懂人情世故，不擅社交奉承，不善解人意。其实，我还不止这些缺点，我还没有花容月貌，没有温柔贤淑的性格，作为人，我除了微不足道的真诚和善良，几乎没有什么优点可言，更没有什么名利地位可以炫耀。所以，我总想逃避人群，亲近草木，无所顾忌地和草木相亲相恋，以期获得一丝爱恋，来满足我庸俗的虚荣心，并弥补我那一点人世间的贪念。
或许，我天生就是和草木有些前缘的，反正无论何时何地，逃避喧嚣的人群，远离平日里的那些“蜗角虚名，蝇头微利”，走近草木，我总是一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开心和轻松。我喜欢极了和草木在一起的自由自在的感觉。我内心的这种想法，估计会被我们伟大的人类笑话的，但这些草木不会的。我知道，这些人间草木比人简单多了，单纯多了。面对它们，我不用察言观色，不必曲意奉承，不用人云亦云，不用掩饰自己的情感，更不必衣冠楚楚，装腔作势。我只需带着简单的自己，坦露着真实的灵魂，毫无防备地看着一棵棵草木，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在这些草木面前，我可以生出“心若挂钩之鱼，忽得解脱”的惬意。而这些草木并不会骂我是神经病，它们只会安静地看着我，倾听我的欢乐和忧伤，单凭这一点，它们就比人善良多了，温暖多了。
生而为人，我知道人心叵测，做人很难，况且，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所以我不止一次地生出想做草木的想法来，这样我就不会为世俗的名利情爱而心生烦恼，我只需顺应四季，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该落叶落叶，该凋零凋零，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无须伪装。若人能懂得此中真意，该多好！我总在想，若世间真有轮回，若人真能转世，那么我真的愿意做草木，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草木和草木相恋，这倒不是出于自作多情，而是发自内心的爱恋。因为，我只有在它们面前有素面朝天的信心和愿意变得更好的激情。但很多的时候，我只怕我身上带着太多俗世的庸俗，配不上这些磊落的人间草木。春天来了，我喜欢“姹紫嫣红看遍”，我追逐“春风十里柔情”；夏日来了，我倾心于”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秋水长天处，我迷恋“落霞与孤鹜齐飞”;冰天雪地，我钟情于“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好在这些草木并不嫌弃我寻花问柳的多情，也不在意我见异思迁的花心，或许，它们觉得，真实而丰盈的爱比狭隘的爱更可贵，更值得鼓励和包容。又或许，它们记得我身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善良，它们相信，善良比爱更伟大。
我喜欢自由自在地在草木间穿行，我可以平等地和它们站在一起，毫不迟疑地捧出真心，用灵魂和它们对话，我从不担心它们有背叛我的念头，倒是我内心时时有见花爱花、见树爱树、见草爱草的风流的想法，所以，在我心里，这些草木是高贵甚至是高尚的，值得我用心去爱，去仰望它们，以弥补我内心的愧疚。和草木相恋，风雨侵袭时，它们不会离开我，更不会抛弃我，它们只会和我坚强地站立在一起，用硕大的树干和叶子为我挡住风雨，共同承受苦难，等到云开雾散时，我们的“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我站在草木中间比站在钢筋丛林中舒服多了，比站在道貌岸然的人群中自在多了。站在草木间，我竟觉得我成了草木中的一棵。我亦有了“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的清高想法。其实，滚滚红尘中，在物欲横流的时代，走进草木是一段艰难而痛苦的旅程，是不容易到达的。或许，走进草木，已亦是在走进我们自己。逃避人群，亦是在逃避我们自己。我们在走进的同时，已经不经意间走了出来并在寻找自己。想起了刘亮程老师的一句文字：“走近一株草、一滴水、一粒小虫的路可能更远。”是的，但不断地走向自己是我们人生终极的归途。
【作者简介】王芙蓉，陕西西安市人，西部散文学会会员，西安市未央区作协会员，《作家摇篮》杂志签约作家。散文作品多见《西部散文选刊》《作家摇篮》《河南科技报》等杂志和一些公众平台，曾有多篇散文获奖。
编辑：张希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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