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文学:(小说连载)只为那句承诺 (四十一) II 刘风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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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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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那句承诺
第四十章 谁不是父母养的
山村秋天的早晨,气温低。
晓雪说话时候,呵出的白气,像一股股儿飘飘渺渺的云雾。
文强不知道晓雪和拴住找他说啥事,屋角的电热壶的壶嘴儿刚刚吹响口哨儿。
文强给他俩倒了两杯热水,拴住也不怕烫手,双手捧着水杯取暖,就像大冷天里赶了多远的路似的。
晓雪稍稍腆着脸、仰着身子刚坐下,就告诉了文强关于张廷轩的最新消息,还说有个事情要告诉文强。
文强还没问是啥事,晓雪就接着说了:“廷轩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来,拴住跟俺已经商量好了,村里修桥贷款,俺们的建筑工程公司给当保人。”
文强听了,有些喜出望外,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做的了主?”
晓雪说:“拴住说了,公司里的股东就是他和廷轩,廷轩是大股东,拴住说只要俺同意的,他都得同意,俺俩也商量好了,等村里的厂子开工的时候,镇上冷库里的山里红全都赠送给村里,拴住说了,关了冷库就是赚了。还有一个事儿,以后建筑公司里的事情都让拴住去管,拴住说了,只要是俺说的话,在他那儿都顶事儿,俺啥也不懂得,俺就是想,凡是能帮村里的事情,俺就给拴住说,你为了村里的老百姓操心受累、吃苦受罪,俺们能帮为啥不帮?拴住,俺说的对不?”
拴住正在低头吸吸嘘嘘地吹着杯子里的热气喝水,听见晓雪的问话,赶忙抬起头来,像鸡啄米一样,一边点头一边说:“对对对,你发话保证好使。”
信用社的张主任,也算是一个说事儿的人,以村里山里红合作社的名义贷款,拴住做主,由张廷轩的建筑工程公司提供担保,五十万元贷款很快下来了。
村南村西的桥梁修建就动工了,工程队是拴住组织的,其中大部分工人也是建筑公司的。
紧赶紧干,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村南村西两座桥梁,赶在上大冻以前,竣工通车了。
县里的财政局也算够意思,时间不长,村里修建桥梁的补贴就划到了镇上,镇上按照文强他们提供的账号,直接打到信用社,偿还了村里合作社的贷款。
秋末的山上,山里红的树叶已经差不多全都凋零了。
最近这些日子,村子北面山坡上的厂区里,人们却非常繁忙,气氛也非常热闹,人们在紧锣密鼓,做着开业前的准备工作。
农历十月十九,阳历十一月十六日。
村子里的食品饮品公司隆重开业了。
周镇长喘着粗气登上水泥台子,代表镇政府,再次发表了重要讲话,韩峰作为集团总部的派出代表,热情洋溢地致了贺辞。
村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公司总经理李文强,最后代表村两委班子和公司全体股东,向上级领导、向山峰集团、向韩峰、向全村出工出力的村民表达了谢意,也表明了今后的工作态度。
村委会副主任、公司分管人力资源的副总经理铁柱,组织站在台下的人们,不失时机地热烈鼓掌。
村支部宣传委员、村委会会计、公司分管财务的副总经理石头负责典礼用品的分发和领用。
村委会妇女主任、公司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山杏,带领一帮妇女为典礼提供着及时、周到的后勤服务。
村支部组织委员、分管销售的副总经理王亚博,与车间工人们、村里的群众站在了一起,维护着会场秩序。
主席台上,坐在轮椅上的老支书根儿爷,一直呵呵笑,口水淌满了前衣襟。
村子里的人们心里乐开了花儿,因为他们真的就像文强竞选村长时候承诺的那样,家家户户都成了饮品公司的股东。
公司开业后,步入了正规运行。
终于,忙了将近一年的李文强,有了稍微喘口气的机会。
文强想,村里的厂子开始生产了,应该感谢拴住和晓雪,村子里常年外出打工的人们,基本上都回村里的工厂上班了,张廷轩的那个建筑队,也少了不少人手,拴住肯定又想办法去其他地方招工了。
村里的党支部按照老支书留下来的老规矩,一个月召开一次会议。
在最近的这次会议上,他们对村里生活困难的村民,尤其是没有子女的老人,完善了帮扶救助的措施。
也是在这次会议上,文强提出来,要在村里的风气治理上,动动脑筋,想想办法。
经过几个支委的讨论,他们决定,以村党支部的名义,每年组织开展一次评选,评选“好婆婆”、“好儿媳“来带动婆媳矛盾的化解,评选”好家庭“来带动各家各户树立父慈子孝、邻里和睦的良好家风,评选”好村民“来鼓励人们关心集体、自觉守法,培树积极健康的良好村风。
他们还决定,以村委会的名义,在征集大家意见的基础上,重新修订村规民约,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有关内容,具体化以后增加上去,在村规民约二十条的最后,加上一句话:大力鼓励正气,坚决打击歪风邪气。
真是应了那句话:睏了想睡的时候,就有递枕头的。
腊月二十三,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
这天,王小树他爹他娘王老槐老两口儿,像是灶王爷的跟屁虫儿一样,也上天了。
王老槐老两口死得很突然,也死得很凄惨。
王老槐老两口儿,经常被儿子王小树打骂,这个事儿,全村人都知道,所以,村里也就留下了一句歇后语:“王小树的爹,想打就打”。
虽然那次经过了文强的教育和吓唬,王小树不敢再轻易打爹了,可是,老两口儿还是搬出了儿子家,住在了村西山坡废弃了的大集体时候的一间看场院的破屋子里,冬不避风,夏不避雨。
更可恨的是,他们的儿子王小树竟然断了老两口的口粮,夏天秋天,他俩还能偷点儿捡点儿吃的东西,可是,进入了寒冬腊月,老两口就饥寒交迫了。
腊月二十二的早晨,老两口流着眼泪,商量寻死的办法。他俩商量好了,弄点耗子药吃了,可是,他们那间破屋子里,连个粮食粒儿也没有,没有耗子,更没有耗子药。
中午,天暖和了一些,王老槐回了村子里,他想,找户人家淘换点儿耗子药。
结果,王老槐在大街上遇到了王结巴,王结巴一副热心肠,他说他家最近才买了两包毒鼠强,王结巴很快从自己家里拿来一包耗子药,交给了他。
腊月二十三的早晨,王结巴忽然想起来,王老槐拿走了耗子药,可千万别出点儿啥事儿。
王结巴不放心,立即去了西坡的破屋子。
屋子门口挂着一条破褥子,王结巴一撩开,就看到了地上躺着、嘴边还有白色液沫儿的两具直挺挺的尸体。
铁柱听说以后,马上组织人手去了王小树家,帮忙料理他爹他娘的后事。
文强听说以后,非常气愤,他想拨通派出所的电话,让警察把王小树两口子抓走,判刑坐牢。可是,一旦王小树两口子被抓了,他家的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就没人管了。
文强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教育教育王小树,也好好教育教育村里那些不孝敬老人的人们,借机整顿整顿村风。
腊月二十五,王小树家给他爹娘发丧。
王老槐老两口的两口棺材一块儿出殡,这样的情景,多少年都没遇到过,村里的大人孩子,都来瞧热闹,家家户户几乎倾巢而出。
当帮忙的人们,把两个棺材都抬到了大街上,停下来的时候,李文强叫停了吹鼓手的锣鼓和唢呐。
“乡亲们,利用这个机会,现在召开反面典型大会。”
文强手里拿着一只卖耗子药用的手持电喇叭,站在了高台上。
这只电喇叭,不知铁柱是从哪儿淘换来的,打开开关,一喊话,还真的挺响。
“下面,由不孝子、不孝儿媳王小树两口子,自己抬棺!”
村民们都愣住了,王小树两口子更惊讶:这么沉的棺材,别说他两口子,就是四五个人也抬不动。
可是,文强已经命令了,王小树两口子心里即使一百个不情愿,即使对李文强极度不满,即使也明知道抬不动,也不得不走到棺材跟前儿,弯腰伸手,使劲儿抬。
披麻戴孝的两个人,不得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累得脸都红了,棺材还是纹丝不动,王小树的婆娘,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们,哄堂大笑。
“王小树,你们俩抬不动,是吧?那就给全村的人们,挨个儿磕头吧!”
文强再次下令,开始了对王小树两口子的惩罚。
王小树两口子,没有办法,只好走到围观的人群旁边,跪下、起来,起来、跪下,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在场的每个人磕头。
石头叔站在一边,高声地数着数儿:“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人们发现,在石头还没数到一百个的时候,王小树两口子已经磕破了膝盖,血水洇到了裤子外边。在石头数到一百二十个的时候,这两个披麻戴孝的人,累得跪下后再也起不来了。
王小树趴在了地上,他婆娘瘫坐在了地上。
见到王小树两口子磕头磕得差不多了,文强接着讲了:“乡亲们,谁家没有老人,哪个人没有老的时候?谁不是爹娘生的,谁不是父母养的?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连畜生都懂的道理,王小树两口子不懂吗?他们是咋对待他爹他娘的?大家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对这样的不孝子,不应该教育吗?不应该处罚吗?”
“该,该教育!该,该处罚!”
人群里有不少人在回应。
“老支书根儿爷曾经说过,对不孝敬父母的人,对搞歪门邪道的人,爹娘死了,自己抬自己埋,从今以后,咱们就要坚决执行,大家欢迎不欢迎?”
“欢迎!欢迎!”人群里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大家以为死了爹娘,自己抬自己埋,就算是处罚了吗?不算!给全村的人挨个儿磕头,就算是处罚了吗?不算!俺告诉大家,不给自己家的老人吃喝,不照顾自己家的老人,就是犯法,犯了遗弃罪,打爹骂娘,更是犯法,犯了虐待罪!从今以后,如果再发生王小树家这样的事情,村里决定,不再召开这样的大会,村里直接就给扭送到派出所去,让他去蹲大狱!”
听了文强的话,有的年轻人已经在心里敲小鼓了,感到害怕了,有许多上了岁数的人,觉得他们的晚年生活有了主心骨儿。
王小树两口子听了,他俩觉得没有像文强说的那样被送去坐牢,心里忽然没有了刚才对李文强的强烈恨意,竟然悄悄生出了一丝感激。
“子女不孝、婆媳不和、邻里纠纷,聚众赌博、小偷小摸、打架斗殴、婚丧嫁娶、大操大办都是歪风邪气,村里不管不行!下面,由村党支部副书记、村委会副主任王铁柱同志宣读村党支制定的“四好”评选办法,宣读村委会修订的村规民约。”
铁柱登上了高台儿……
王小树家的白事儿,变成了全体村民大会。
听着铁柱一句句地念,人们不禁想起了死了的二癞子、王结巴、张梁、半仙儿,张廷轩,甚至,也想到了茹梅她娘“坐地炮”。
全村的老百姓,对文强他们这些村干部,发自内心地赞成和拥护。
人群里的茹梅,看到文强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人,一身的正气,心里禁不住又有了热恋般的感觉。(未完待续)
刘风旗,笔名家东家西,工薪阶层,业余时间喜欢阅读和写作,曾在《杂文报》等报刊发表过多篇文章,创作过长篇乡土小说,曾经自娱自乐自建平台自己发表自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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