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行业这五年:钱盯着,钱来了,钱走了,钱没了丨谭飞对话李星文

■ 本期轮值毒叔■
■李星文&谭飞■
以下为采访节选,完整内容请点击视频观看

回望五年,影视好似卖楼花
谭飞:欢迎星文,我跟星文也好久没在《四味毒叔》聊了,最近有一个特别想聊的话题,现在回望过去5年,2014到2018年,如果说是一个影视的周期的话,那么2019年是新一轮周期的开始。
李星文:恍若隔世。
谭飞:对,恍若隔世,变化特别大。可能有段时间大家看到一群疯子,有些时候大家看到一群病人,还有一些时候大家看到的是人傻钱多,好像这个现象确实是特别讽刺和触目惊心。再从2014到现在回忆一下电影电视剧的情况,我记得2014年的电影,很多电影都是所谓的PPT电影,就他们在拍之前拿个PPT基本能融到资,而且演员基本都是叫拟请,虽然说他还没定,但靠这个就可以忽悠到。
李星文:就跟卖楼花似的。
谭飞:那时候电视剧也是。
李星文:也是这种情况,要我说就是我感觉从2014年到2018年对于中国的影视行业来说是上一轮的发展周期。从2018年开始可以说影视行业经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整顿,我觉得从2019年开始是进入了新的一轮的发展周期。从2014年到2018年,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最初2013年、2014年的时候,大致是资本蠢蠢欲动,然后到2015年、2016年甚至2017年的时候是资本大量地进入,游资、热钱进来了许许多多,从2018年开始大规模地逃离。现在进入2019年,我想所谓游资、热钱应该是不存在了,但是还愿意继续拿影视项目做长线的,愿意在这个地方去深耕的一些资金,基本的保障还是在的。
谭飞:对,概括星文刚才说的就是分了这几个阶段,第一是钱盯着,第二是钱来了,第三是钱走了,最后是钱没了,可能这一切都跟资本是有关系的。
李星文:无论是上一轮发展周期,还是新一轮发展周期,我觉得主要跟资本的来去有关系。现在确实是从2018年开始,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我们新开工的项目下降了很多,导致各个影视基地也比原先松快了很多。你比如横店的一些景,在大古装剧盛行的时候,那一堂好景、一堂主景可能七八个剧组在那候着,你想抢到这个景,你黑白两道都得行得通才行,现在可能就闲着了,你随时去随时有的拍。我想行业的景气指数由低到高的攀升,然后又下降这么一个U型的过程。
谭飞:比如说我们在回忆那个时候的一些作品,我看到那个时候很多作品就是盲目地上一些大特效,不怕没钱,那时候10个亿的投资都可以,那时候我也在从事影视投资,确实我记得参加最多的就是。
李星文:谭老师也是当时的弄潮儿,也是融到了很大一笔钱。

有钱也不一定能搞成影视
谭飞:确实发现影视圈的水很深,而且不是说影视圈有钱就行,可能那个时候还真的很多资本来说,他就认为有钱就行,我甚至一开始也有类似的想法,好像钱能够把这个行业做热做火,但是你发现没有,这几年大家内心变化特别大。
李星文:那会一个是感觉许多业外资本进来了,就海林说过的,煤老板也来了,房地产商的老板也来了,搞金融的也来了,互联网资本也来了。另外,包括影视行业自己的影视项目公司也都纷纷的包装上市了,就在那个阶段直接上市、并购上市非常的多,多如过江之鲫。如果实在说无法上到主板,上到创业板,那最后怎么着也上了新三板。
谭飞:但是现在据说很多上了新三板的后悔的要死,出不来了。
李星文:现在你要说影视行业,我觉得可能日子比较难过的就是这些上市公司,如果你没上市,这个账目来说相对是可控的,好多东西可能有腾挪的余地。但是一旦成为一个上市公司,一年下来你得发年报,一季度下来你得发季报,半年还得发半年报。那就意味这些东西都得公开,公开了以后,一旦说资本市场的融资能力下降,再加上各种像基金、热钱去融资这个能力丧失以后,他真的是影视的上市公司,我感觉就像披了一个湿棉袄,穿上也不是,脱了也不是,而每个月的滚动的财务压力又那么大,这些东西你无法在暗处去消化,一举一动还得向公众有所交代,我想他们的日子跟几年前比的话,现在要艰苦的多。
谭飞:非常艰苦。而且那个时候我觉得有一年的电影节有个奇观,上海电影节居然开了300多场发布会,好像宣布。
李星文:宣布了300多个项目。
谭飞:300多个项目,到了第二年能拍成的不到10%,一个特别大的华丽袍子,一下就脱下来了。
李星文:就是华丽的一个肥皂泡。其实并不远,这个事就发生在2017年,2017年的时候发布了300个项目,2018年有些有心的媒体去做了一个回访,就发现基本上还在推进和拍成的就5%。可见从正面去说,这是叫资本的大航海时代。其实我觉得可能更真相一些去说,它就是资本的吹泡泡时代。
谭飞:而且从创作层面,可能电影这几年也是受资本绑架,有很多创作的初衷不是为了艺术,而是为了资本的一个逻辑,资本说你要上市,上市就必须产生利润,要做好报表。你所有一切是为了报表服务的,但是大家都知道电影市场在全世界都是一个风险极大的市场,北美也是,不可能实现资本的初衷,这点上我觉得星文你应该也很有体会吧。

泡沫炸开,原形毕露
李星文:是,就那段时间老说影视成理财产品了,成金融工具了,金融衍生工具,可能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个时期,而且有些公司,有些个人这条路算是走通了,不光是电影,我觉得电视剧也受这个戕害挺大的。但是电视剧和电影略有区别,电影归根结底它的业绩是需要靠票房呈现的,如果在影院放映的时候得不到一个好结果,你这很快就显形了。但是电视剧,它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数据操控,然后完成貌似一个商业闭环去完成,我觉得资本的戏法在电视剧行业变的更普遍。但归根结底戏法终有戳破的一天,我觉得差不多到2018年的时候就该戳破的全戳破了,该发现没挣钱的那些项目也都露出来了,原先可能是通过一些财技、财务上的变通,实现了并购,现在都面临需要给人家还钱,人家收购你的公司。
谭飞:对赌没完成。
李星文:对赌没完成,还发现你原先的一些东西有问题。
谭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当时想的是投机一把,现在发现不仅投机不成,还让你原来的吐出来。
李星文:对,反正我也知道好些公司逐渐有一些财务黑洞暴露出来,还有就是资本一旦翻脸也是铁血无情的,现在可能进入了一个需要还债的阶段。当然我们也希望能够尽快解脱出来。

归根到底创作者受伤最严重
谭飞:其实我想起几年前,我那时候还在做影视投资的时候,有一次毕导确实拿着《逐梦演艺圈》来找过我。
李星文:你差点成为《逐梦演艺圈》的投资方?
谭飞:对,差点就成了投资方。但是我回忆这件事是什么,毕导见到我根本不谈艺术,他就谈我这个项目准备怎么样,准备请谁,准备在哪拍,哪个地方准备给我钱,他所有东西没有围绕艺术在谈,当然我可能还是稍微有点辨别能力。我就说估计我不太感兴趣,其实当时是有钱投这个的,后来就。
李星文:你错过了一次一战成名的机会,花钱买个吆喝其实也挺好。
谭飞:这个名气还是不要为好。前不久毕导又来了一次,我发现他这次状态变化特别大,其实我从一个人的表现看得出这个行业的变迁,这次看他真的变了,他知道谈艺术了,他会问谭老师,我要做这种类型片,你觉得好吗?他自己内心也冷静下来,可能所谓的中国第一烂片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而是这个时代下了一个臭蛋。
李星文:某种程度上说可能就是一个时代的妖孽,时代孽生的一个产物。
谭飞:对,而且你看那个时候像毕导这样人太多了,大家都在说跟你讲星文老师,我这个准备请哪个天皇巨星演,一到漫咖啡说的全是上亿的项目。
李星文:在融资的时候可能跟毕导都是不相上下的陈述,但最后这个作品出来的时候,他们跟毕导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谭飞:所以我觉得那个年月想起来也挺荒谬,那个时候创作受的影响非常大,说电影是导演中心制,但很多角色并不是导演定的,就跟海林讲的煤老板就能定人,或者后来变成了谁投资谁定人,不一定是煤老板。完全不尊重导演的话语权,导演成了什么?成了项目经理。
李星文:对,既然是资本的大航海时代,那老大一定是资本。这个资本无论如何,在过去10年当中,是这个行业前进的一个重要的动力,但它也确实给这个行业带来了一地鸡毛,对创作上的伤害可以说是比较大的。但是我想不管你是希望资本常驻,还是希望它有所收敛,它都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周期了。上一轮的,过去2014年到2018年这五年的资本,蜂拥而入这个景象,起码短时间内是一去不复返了。
谭飞: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是要坚持正确的方向。所以不管中国影视未来怎么走,牢牢抓住作品本身、表演本身、创作本身才是王道。其它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李星文:说的好,我也是希望影视行业能够就此进入一个冉冉升起的新周期。
谭飞:好。
?
往期回顾
【脱口秀】
宋方金:我静默的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老敌人未走,新对手又到!
揭秘:时尚杂志是以什么标准挑选上封面的明星?
丑闻?自杀?抑郁?韩国的造星机制还值得我们学习吗?
【毒叔对谈】
能否给犯过错的演员一个机会,让他能为社会做些贡献?
复盘国庆档三部电影得与失丨谭飞对话汪海林
?
《四味毒叔》是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史航五人发起的影视文化行业第一垂直独立视频表达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前来发声,或脱口秀,或对话,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 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欢迎光临四味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