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永远留在了大山里刘建华

西散南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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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永远留在了大山里
作者 /刘建华
秋日,因事找出家里极少打开的老相册,故去多年父母面容再现眼前,心里骤觉一阵疼痛袭来。泪眼模糊中,父亲饭桌前手端酒杯照片,令我不禁又回到塞外近乎封闭的三线军工厂,看到了山沟深处走来的父亲。一七一年仲夏,留守沈阳老厂可能不走的父亲,突然接到进山参加三线建设的通知。连续半月,父亲笑着与厂里来帮忙同事,把家具、锅碗瓢盆及下蛋母鸡等入箱、装筐,初冬带全家冒雪登上了开往塞外的火车。进山第三天早晨,家没收拾利索,39岁的父亲就顶寒风坐苫篷货车到车间上班了。父亲每天都离不开烟、茶。烟,是县城老乡卖的家种旱烟,茶买最便宜的袋装花茶甚至茶叶末。纸卷旱烟换成烟斗、烟袋锅,又变为“官厅”、“握手”等廉价烟,积了厚厚茶垢的大茶缸始终没换过。父亲喜欢喝高度白酒,最初用玻璃水杯,也使过吃饭小瓷碗,后来的陶瓷白色小酒壶一直没换。父亲缘何喜烟、酒、茶?曾问过母亲,告知父亲自小家贫,十三岁随姐夫赶马车到天津拉货,大雪天姐夫和同伴下饭馆喝酒,只留年幼父亲独自看马车,棉服破旧单薄冻得全身发抖,后来为填饱肚子又到小饭馆做杂工,几年后只穿身旧衣服遮体离开村子,学会了喝酒、抽烟取暖解乏。听父亲与老乡家里聚会聊天,知道父亲工作三班倒,是车间悬浮体轧染机挡车工,机台大小事情都要拍板拿主意,周六固定停产刷机,尤其军布出还原蒸箱有色点、打折,较胖的父亲通过上部出入口,费力地钻进高温潮湿的蒸箱内,用打磨锋利的锉刀清理干净每根轧辊,出来全身里外湿透紧忙张罗开机生产。劳累和家里的烦心事,使父亲离不开辛辣的白酒,而卷烟、浓茶提神让子夜上班的父亲不打盹。父亲喝酒没有讲究,一角钱一两散白酒、一碟拌白菜心或一小碗炒盐黄豆粒,甚至一大碗焖面条足矣,酒极少超过三两。不论哪个季节喝酒,父亲随便抓出一把黄豆炒熟,再泼上半小碗盐水,就是下酒的好菜。倘若是扁豆,则用刀切细丝下锅热水焯熟,浇上少量酱油,滴几滴老家捎来的香油,冬天酒壶还要放茶缸或大碗开水里烫热,三两最便宜的白酒喝的有滋有味。父亲性格直爽好交友,有时和母亲商量,空闲想请几位老乡、好友来家聚聚,母亲爽快地答应了,父亲便骑车到县城买些熟食和新鲜蔬菜。桌上除凉拌黄瓜、油炸花生米、鸡蛋炒蒜薹、芸豆、猪肉炖粉条外,一盘凉拌酱猪头肉或五花肉,是家中能拿出手的好菜。偶尔父亲会取出舍不得喝的67°“衡水老白干”,聊起车间及各自老家趣事,高兴处笑声不断,气愤时摔筷子骂娘,每次都酒喝不少,一桌菜却没吃几口。老乡、好友与父亲就像亲兄弟。进山不久, 老乡帮忙拉土、打坯、挖地基、砌墙,几天就盖起一间装杂物小棚,好友拉锯断木、钉木方木板,里面按上一米多高木架,家里小屋顿时显得宽敞很多。一次,春天父亲高烧不退躺炕上闭目不语,老乡来家看到简单问了几句,转身疾走到车队联系车,回来与半路碰到的父亲好友找来床板,小心把父亲抬上货车后厢送往县医院,只休息两天就痊愈上班了。二父亲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八级染整工,让车间好多工友羡慕不已,可母亲常年有病加上供我和妹妹上学,每月工资剩余不多,最紧张时要跟邻居借钱,才能买回米、面。印象中,父亲总是穿着手做布鞋,灰、白、深蓝、草绿色衣裤及工作服,每天拎着饭盒,去六里地外的车间染军布。父亲性格耿直,最看不得糊弄工作的人和事。父亲在班里涨工资讨论会上摆事实力争,让踏实能干的徒弟终于从极少的名额中脱颖而出。生产弄虚作假即使老工友,也不讲情面指出、批评,有的工友与妻子吵架闹矛盾,父亲听说了,也会找机会开导劝解。不擅长请客送礼拉关系的父亲,赢得了大家的好口碑,不久领导安排父亲做了班上的政工员,半年后提升正科级指导员。当了政工员,父亲爱较真管事脾气丝毫未改。七十年代,山里军工家庭大多不富裕。为了多挣五角钱,父亲平生第一次为私事找领导帮忙,调到班上做配料工作,每天上班配制还原、分散及硫化染料,两层口罩摘下里层都沾有颜色,也未听父亲说过一句苦。夏天,父亲闲时找山坡空地挖出搭好一个菜窖,入秋窖里存放白菜,再汲一大缸酸菜,还利用菜窖顶覆土及小院、小棚墙根空地,开出一块块小菜地,母亲种上向日葵及豆角、南瓜、丝瓜等蔬菜,成熟了摘盆芸豆角、两根嫩丝瓜,家里就不用另外花钱买菜了。父亲喜欢做菜,逢年过节我和妹妹都能吃到美食。倘若老乡或邻居来家请父亲帮忙,父亲则抽着手卷旱烟,笑呵呵地马上前去起锅烧菜。“酥白肉”、“扣肉”、“滑溜肉片”,老乡和邻居至今提起仍翘起大拇指。一次,家里没有猪里脊和瘦肉,父亲取出冰冻羊肉块切成薄肉片,挂土豆淀粉稀糊滑油变白捞出,素油爆炒勾芡放少量盐、味精出锅,邻居三位帮忙大哥竟没吃出羊膻味,不停赞道溜肉片做的又嫩又香。“扣肉”,父亲将新买五花猪肉洗净,菜刀刮一遍,肉皮抹上酱油下热油炸出小泡,再切成薄薄大片倒放盘中码好,加白糖、酱油、料酒、八角等简单佐料,上蒸锅蒸四十多分钟,上桌后的白磁盘不放任何蔬菜垫底,肉片红亮鲜香,入口即化,看着就能吃下冒尖一碗大米饭。而做“酥白肉”较复杂些,肥猪肉去皮切成大拇指大小方块,挂上略稠的鸡蛋和玉米淀粉、白面糊,待锅里的油下筷子冒小泡时,父亲逐块下入挂糊肉块定型捞出,油温升高冒烟再次下肉块,大约五、六分钟捞出。父亲喜欢用水熬糖浆,冰糖或白糖放入锅中,铲子反复搅动,糖融化冒大泡小火炒至偏深颜色,放入炸好肉块翻动裹上糖浆,接着父亲撒上炒熟的白芝麻,晾凉吃外酥里嫩,满口香甜,下酒的绝佳好菜。姥姥、姥爷或舅、姨来家,饭桌上必定有一道父亲的拿手菜。尽管收入很低生活很困难,父亲也会省吃俭用每月给母亲老家寄十块、二十块钱。我曾给父亲下跪认错,也因把馒头摔倒饭桌上,受到父亲严厉教训,并当着母亲、妹妹们的面给姥爷赔礼道歉。初中跟同学到几十里外村子学农,临时在冰果店工作,中午父亲骑自行车,脸上汗珠混着尘土,笑呵呵给我送来一双布鞋、一饭盒蛋花汤和大米饭。军工父亲的严与爱,一并深深刻在我的心里。
三九二年四月,父亲突得中风,我放弃调北京工作机会,昼夜陪父亲住职工医院治疗,回家半月后病情严重,又带市附属医院救治。急诊病房中,行走困难的父亲斜躺我怀里就这样挨过七个昼夜没休息,照顾父亲检查、输液,直到外地工作的大妹闻讯赶回。出院两个月后,父亲中风再次复发送到县医院,从此卧床,只能吃母亲嚼烂的稀米粥或面条,偶尔会清楚的说几个字,再没有看到过父亲脸上熟悉的笑容。次年盛夏,全家随工厂迁入小城。父亲第四次住院返家,金秋十月的一天凌晨乘轻风悄然而去,回到了衡水湖边小村庄和父母相伴。如今,父亲的老乡、好友和更多的那一代军工,就像大山岩壁、半坡生长的野花,大多已经凋落魂归故里。但是,他们的最美好时光留在了塞外深山沟里,与座座大山融为一体,仍昼夜不停地操作机器设备,给子弟兵们印染着一匹匹优质军布!
作 者 简 介刘建华,1963年生于辽宁省沈阳市,七十年代初随父母走进塞外大山建设三线,先后做过锅炉工、染整工、理论干事、宣传干事、党委秘书等,现在河北省廊坊市交警系统工作,多年来挚爱文学和新闻宣传工作,曾在国家、省市级媒体刊发散文及论文、通讯、消息90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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