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野趣】—一分钱的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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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分 钱 的 杮 子
文:嘹亮一九八零年秋,我上了小学,一二年级是在“茶昏小学”念的,老师是我的一位堂哥,他十六岁初中毕业就当了民办教师,教室是他家老屋的一间侧房,阴暗潮湿,那时,最喜欢追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叔”的,就是堂哥的一对儿女。三年级后,我们就得另择学校了,照理我们本该到本乡的井河小学念书的,但因为二十九座“石跳桥”的存在,父母一般都把我们送到隔壁芙蓉乡的“修书小学”读书,虽然要走十几里的山路和陡峭的修书岭,但也就无需担心“石跳桥”里那溪水的变化无常了,在多雨的夏季,柔美恬静的溪水就会时常发怒咆哮,谁也想不到它竟能冲走生产队里那头强壮的大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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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 年 野 趣
但真正让父母头痛的是我们上三年级后会给家里增添一笔巨大的开销,那就是两个人的学费以及每天中午一人一分的蒸饭费。我和弟弟从父母紧锁的眉头里明白了一切,但是我俩是那么热切地盼望能够继续念书呀!于是我俩暗地里悄悄合议……开学前一天晚上,当父母又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心事重重地商议我俩读书的事时,我和弟弟捧出那摞理得整整齐齐的毛票,父母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将我俩分别拥入怀中,禁不住潸然泪下……那是我和弟弟顶着炎炎烈日上山打柴积攒起来的二元三角六分钱……现在的孩子,断然不能理解,一个三年级的小孩子怎么会为了“1分钱”操心呢?
开学后,我俩又商议着合用一只饭盒蒸饭,这样又省下了一分钱来。
到修书小学念书后,我们见的“世面”就大得多了,那天天从校门口经过的货郎担子里的棒棒糖、小刀、牛皮筋,以及无数我俩从未见过的各色小玩意儿,总会诱得我俩的双脚像被定了似的驻足观望,直到急促的上课铃“当—当—当——”地响完三遍,我们才会恋恋不舍地跑回教室。
有一天,校门口来了一个手跨篮子的姑娘,篮子里装着的是杮子,那杮子看上去就像姑娘脸蛋般鲜嫩光滑,小伙伴们都争相购买,我俩也很想如伙伴们那样,立即尝一下杮子的美味,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柿子要一分钱一只,我俩的袋子里是不可能有半文钱的。连续几天,我俩只能看着跨篮子的姑娘、篮子里如姑娘脸蛋般鲜嫩光滑的杮子、小伙伴们小心地一点点掰下杮子很享受很满足的吃相过过眼瘾。这天,我照例远远地看着这些正偷偷咽口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轻而含糊的声音:“哥!”我回转身一看,弟弟正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他左手的中指、食指半截含在嘴里,口水顺着手指慢慢地向下滑,然后长长地向下滴。我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倏地盈满整个眼眶,我努力让它别流出来,拉着弟弟跑回了教室……
第二天,我俩依旧天蒙蒙亮就出发,轮流拎着饭盒,翻过修书岭,穿过茂密的杉树林,结伴到校。第一节下课铃响后,炊事员爷爷照例宏亮地喊一声:“蒸饭嘞——”小伙伴们就各自捧起饭盒迅速冲向厨房,但是,那天我却捧着饭盒奔出了校园……

中午时分,我捧着热气腾腾的饭盒回到弟弟面前,弟弟看看已经黑乎乎的饭盒,又看看我那同样黑乎乎的脸,完全被我弄傻了。我又递给他一只如姑娘脸蛋般鲜嫩光滑的大杮子时,弟弟惊讶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弟弟只呆了几秒钟,就迅速伸手接过杮子,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颠过来看看,又倒过去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饭盒盖上,说:“哥,我们等会儿吃好吗?”我点点头:“行,先吃饭!”我们怎么舍得一下子把它吃掉呢?吃饭的时候,我俩兴奋得连饭中的那股浓浓的烟熏味也顾不上了。怒气冲冲的老师,看到这个情景后,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摸摸我的头,默默地走了,我很奇怪老师怎么不批评我上午逃了两节课呢?很多年后,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师才告诉我,那天她也流泪了。
后来,我俩分掉了那只杮子,也像小伙伴那样很享受很满足地吃了起来,我俩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吃完各自手中的半只杮子,就连涩涩的皮也让它在嘴里麻上一阵子,我们都觉得,那杮子才是世界上最味美的东西了,那个下午,我俩是多么的幸福啊!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我们兄弟俩都有了安定的工作、不菲的收入,自然是不愁吃穿了,每年到了金秋杮熟的季节,我就会买几个又红又大鲜嫩光滑的杮子回家给我可爱的儿子吃,看着他吃杮子是要剥了皮、吐了子儿的,我不禁笑笑,他哪需要像我儿时那般吃得那么认真呢?文:嘹亮 图:李君平监制:丑小新END
监制:丑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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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有一方净土,
远离尘嚣与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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