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事旧人】寒风中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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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梁上寒风中站立的母亲
文/王成海
那年，我们上千口人的大村从小学考到公社初中的学生包括我在内仅仅两人。公社所在地距离我们村十来里地，由于我们一来年龄尚小，二来也没有上学的交通工具自行车，只能住校。
那时我们住校学生的宿舍里都是一条不生火的大土炕，上面铺上草垫子就入住了，由于每个人的睡觉空间太小，以致于睡得稍迟就挤得睡不进去，起得稍迟被子叠起来就没个放的地方，尽管我们在墙上都画出了严格的界限，但还是避免不了相互之间的“侵略”。至于学校的伙食那更是糟糕到了极点，早晨大多时候吃的是莜面块垒，有时吃的黏在上颚居然弄不下来，中午是莜面窝窝熬土豆，土豆连皮都不削，皮上沾的粪渣还在，里面几乎没有一滴油水。就是源于此，我的那位同伴仅仅勉强维持了一学期就再也不去了，受他的影响，我也向母亲多次流露出不想读书的愿望，可母亲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就是一通训斥:“不念书你能做个甚？不就是要么一辈子挖二垄（种地的意思），要么一辈子撵牛放羊……”然后，气愤愤地用指头指着我说，“看你那个没出息劲儿。”受了母亲的责骂后，我只能继续闷闷不乐地回到学校等待星期六的到来。星期六的中午一放学，我就迫不及待地背着空空如也的干粮口袋兴冲冲地一口气跑回家里，可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内心的愁绪就像绵绵不绝的长江之水一波一波地在心头扩散开来，我太不想离开父母，离开温暖的家到那个让人讨厌到极点的学校了。所以此时尽管母亲早已经给我安顿好了一切，但我总是磨磨蹭蹭不愿意踏上去学校的路途。夏天有时还好，反正父母给我置办好要拿的东西，叮嘱我一番后，她们就到地里劳动去了，百无聊赖的我在家里磨蹭上半天，看看天色不早，只能提起干粮口袋无奈地踏上去学校的山路，一路上也毫不寂寞，路旁的农田里到处都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在劳作，各种鸟雀悦耳的鸣叫充斥着我的耳鼓，我一边在路边寻找着鸟窝，一边追逐着那些刚出窝的小鸟，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学校。而冬天就不是这样了，天寒日短，四野一片萧瑟凄凉，大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味道，让人一看就觉得痛苦不堪，而这个时候正是农村人的清闲季节，家家户户的人围拥在炉火旁高高兴兴地闲聊热侃，这种温馨的氛围太让人留恋了。
每到此时母亲太了解我的内心了，待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就提醒我道:“二孩子，天气不早了，该到学校了，妈送你去。”然后，母亲替我提着干粮口袋，陪着悻悻的我走出院子，走上那条去学校的山路，一路上，在呼呼的寒风中，母亲呵着白气，一边叮咛我好好学习，一边不停地给我拽拽衣服揪揪帽子，生怕我挨了冷受了冻。一直陪我走出弯弯曲曲起起伏伏的四五里山路之后，学校的校舍已经朦朦胧胧出现在山梁下的前方了，母亲才停了下来，把东西交到我的手里，努力地露出笑容说:“二孩子，离学校不远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妈在这里看着你。”我极不情愿地从母亲手里接过干粮袋子，整理整理自己身上臃肿不堪的棉衣，回过头望望母亲，哭丧着个脸蹒跚着向前走去，待我走出一段路程，再返头瞭望母亲时，西边的夕阳正忽闪忽闪地下沉，它的最后一道霞光照射在在凛冽寒风中矗立在山梁上的母亲身上，把母亲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母亲看到我回头眺望她，举起手摇了摇，似乎告诉我:孩子再难走的路也不要害怕，妈妈就在你的身后……想着这些，我心里突然发酸，接着就有泪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现在，此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但母亲曾经在凛冽寒风中矗立在山梁上送我上学的画面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温暖着我。
常言道：养儿防老。如今父母已经年迈，正是我尽孝的时候，而苍天无眼，居然让恶疾来骚扰我，不但使我不能尽孝于父母，反而还得年老的父母每天为我担惊受怕，想到这些我就不由地肝肠寸断，悲从中来.....
注：2017.4.19日于家中，此文写完刊发之后，觉得还是意犹未尽，于是略作修改，尤其把最想说的几句话附在后面再次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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