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散文】送寒衣 || 弘农羊

送寒衣
文/弘农羊
过了立冬节气,天气由凉转冷,太阳还是挂在头顶,却不像在秋天的那样热情,感觉似乎火盆里的炭将要燃尽。
瓦蓝瓦蓝的天空,随着一声声嘎嘎的鸣叫,一排排的大雁,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又排成“一”字,由北向南飞过;田野除了麦地尚有些淡黄泛绿的颜色外,所有曾经的或绿或红或黄,现已还原了大地的本色。
人们也由单衣穿上了夹袄。不大能抵御风寒的老人和孩子,都穿上了稍薄一些棉袄并戴上了帽子。
一年中的三个鬼节,春天的清明节,夏天的六月初六,入冬的十月初一。伴随着北风,给亡人送寒衣的日子到了。
母亲吃过午饭后,放下手头上的活计,把挂在墙上、父亲昨天从供销社买纸的袋子,取下来放到炕上。她先从袋子里拿出烧纸放到一边,然后又取出了白纸、黄纸和蓝纸,一张一张的铺开,给家里过世的先人们折叠起棉衣、棉帽、棉被和褥子。
吃过晚饭后,父亲就着煤油灯吃了两锅子旱烟,过罢烟瘾,把母亲折叠好的寒衣和烧纸放到篮子里说我:“走,到大门外给老先人送寒衣。”
鬼不行干路,凡是鬼节天晴的日子极少,不是下雨就是下雪,或者天阴的很重。今晚没有下雪,天阴的黑沉沉,把屋子都压的有些扁,树也矬了好多。伸直了腰,头都能顶住天,夜黑的都看不见自己。我和父亲凭感觉从院子往大门方向走去。
出了大门,我瞟了一眼巷子的两端。巷道远处闪烁着零零碎碎的火光,可能有的人家寒衣已送,有的人家晚饭吃的有些迟还未来得急。
父亲令我和他一样跪在地上,从篮子里取出一件寒衣,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柴,左手拿着火柴盒,右手从中取出一根火柴,将火柴头在擦火纸上嚓、嚓、嚓的划。刚把火柴头划燃着,突然,一股风不知从那儿刮来,“呼”地一下把火柴吹灭。父亲摸索着,又从火柴盒中取出一根火柴,嚓、嚓、嚓,火柴燃着了,刚要将手中的火柴往寒衣下边塞去,又是一股风,“呼”地就把火柴给吹灭了。从瞬间的火柴光中,我看到父亲右手微微的哆嗦了一下。
第三次,无论父亲怎样的将火柴在擦火纸上划,火柴头都没能燃着。父亲把火柴放回口袋里,双手按地磕了三个头,对着眼前的黑夜说:“各位老先人,我今晚和娃给您们送寒衣迟了,您们不要生气,甭和我一般见识,我知道天气已冷了,您们需要穿棉衣盖棉被了,我这就给您们送去,保佑我把火柴划着,保佑了,保佑了。”
听着父亲对老先人的祈祷,我不由的浑身打颤,头皮发麻,觉得头发都立起来了,赶紧将两个腿往父亲跟前挪,和父亲挨住,我隐约地能感受到父亲心跳的加快呼吸紧促。
父亲终于把火柴给划着了。然后,父亲左手把折叠的寒衣从地上稍微拿起,右手将燃烧着的火柴头塞到寒衣的下面,火把寒衣的一个角先燃着,很快整个寒衣全烧着了。风没有了,不知风游荡到哪里去了。地上的一件寒衣将要烧完时,父亲从篮子里又取一件举在火上点燃,火苗忽忽闪闪的朝天上窜,寒衣上的火在旋转着燃,翻腾着烧,火光照在墙上的影子就像谁在扭动着身子指手划脚。
寒衣烧完了,父亲开始烧纸钱。父亲把一捆纸一捆纸上的绳解开,然后,从最上面揭起一张纸放到火上,父亲对着面前的火郑重的说:“各位老先人,寒衣给您们送了,再给您们送些钱,在那边没有了我们的孝敬,过日子缺啥的就拿这些钱去买。”父亲接着说:“爹,妈,你二老在世时咱的日子过的恓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件棉袄不知穿了多少年,硬硬的把棉花穿成了毡片子,没有一点暖和。爹,你到快咽气时想吃一口麦面面条,都没吃上。妈,人家走时都穿五件、七件、九件哩,你连身上的总共才三件,咱家穷实在是没有能力呀。现在我给您们送这些钱,别像在世上时舍不得花,钱花完了就给我惊梦,我再给您们送些。”父亲到最后呜咽的都说不成。烧成的纸灰盘旋着往上飘。
这时,哗啦啦的一声响,不知啥时风又来了,把许多杨树叶子从远处刮了过来,我觉得像是一群人从漆黑的远处往我和父亲跟前奔跑,我两手紧紧地抓住父亲的袄襟,手心都攒出了汗。随着火苗的忽明忽暗,在黑暗中,父亲的鼻梁和脸颊时隐时现。
地上的火苗越来越弱,不停的摇摆着身子晃动着脑袋,直至最后无力的陷入到纸灰中;随着阵阵风的刮过,把地上的纸灰吹起,里面的无数个火星发出亮光,就像晴朗的夜空中闪烁的星河。
纸灰中最后一颗火星坠入黑黑的世界,风把最后一片纸钱送给了老先人,地面上干净如初。
我和父亲站了起来,我说父亲:“爹,咱们回吧。”
父亲答道:“篮子里还有些纸钱,走,咱们到村口的大路上,给一些没有了后人的孤魂野鬼烧些纸钱去。”
我不由的把父亲的袄襟往后拽,紧张地说:“咱们不去了吧,我怕。”
父亲说:“怕啥,咱是积德行善哩,神鬼都会护着咱。”
漆黑的夜里,父亲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把我抓住他袄襟的小手握在他大大的手心,拉着我朝村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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