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多远(余秋慧:幸福有多远)

幸福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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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有多远
 
文 | 余秋慧(安徽)
 
对于像我这样一个完美型性格的人来说,是不容易有幸福感的。同样因为这种性格,又很在意自己是否拥有过幸福。
身边时常听到有人说到幸福这个词:“今天的火锅太好吃了,好幸福啊!”“谁谁的老公纪念日给她送花了,太幸福啦!”
我很少用到幸福这个词,可能是自己对幸福的标准定义得太高了,一直觉得自己达不到这个标准,也可能是自己真的就不幸福。但我从未放弃过追求幸福,尽管按照自己的幸福标准,也许是遥不可及的永远存在于虚幻当中。
眼看着人生过半,近来时常反思,幸福这个词又不可遏制地跳了出来。奇怪的是,原先许多平淡甚至以为是不幸的经历,现在重新想想,其中也不乏有点点滴滴的幸福呢!
是否真的幸福似乎已不再重要,但愿能以平常心对待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事,以宽容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以感恩心回报生命赐予我们的每一种体验。 

我的幼年、童年及少年
 
平生最向往也最困惑的两个词:故乡和母亲。
每次看到关于故乡的文章,或者听到别人谈起他的家乡,再或者有人问到我是哪里人时,我是困惑的。
每当一年一次的母亲节来临,或者听到别人说起她的母亲,再或者看到别人家母女亲昵的举动时,我的内心是羡慕而又酸楚的。
 
由于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父亲因成分不好受牵连,也由于父母都要工作无法分身,更由于外公不放心把我交给年轻的父母,在我出生四个月时就背井离乡,被带到了上海。从此,我的幼年、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在外公外婆,还有小姨的庇护下度过的,并且与外公外婆及小姨的感情深厚。
那时候的我应该是幸福的。在由外公、外婆、小姨和我组成的这个家中,外公是权威,外婆听外公的,小姨听外婆的。而我,小姨说我是家中唯一能让外公露出笑脸的人。
在那个多子女的年代,我当时作为这个家中唯一的孩子,无疑得到了全家人的宠爱,尤其是被外公视为珍宝。
那还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由于外公的家境还算殷实,我虽然没有母乳喂养,却也能吃到当时十分罕见的牛奶。
跟身边的同龄人相比,我是幸运的。穿着白衬衫,黑白格子背带裙,配上红皮鞋,乳白色人造革书包的我,在同学中显得那么的鹤立鸡群。
外公知道我喜欢吃小笼汤包,常常偷偷带我一个人出去吃。每当清晨,我悄悄爬过外婆的身体,轻轻地滑下床,踮起脚尖溜出门外,跟着外公去吃好吃的,既紧张又兴奋。回来后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跟外婆一起吃泡饭,外婆看着我端着碗装模作样难以下咽的样子,就假装委屈地说:“公公(小时候叫外公为公公)就是偏心呀,只带我们小慧去吃小笼包子,我们只好吃泡饭喽。”说完向外公挤挤眼,全家人都会心地笑了。
在外婆的眼里,我是完美无缺的,在外婆的嘴里,我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外婆常说:“我们家小慧太惹人疼了呀!我以前多苗条呀,就是带小慧才胖的呀!这囡囡让人舒心呀!”
老师家访时,老师都没机会说话,就听外婆在夸我了。以至于在通知开家长会时,老师说:“能不能不要让你外婆来参加呢?”
外公家的房子当时在整条弄堂中算是大的,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构造,只依稀记得邻居们对我都很好,随便谁家有好吃的都忘不了我。我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到哪家买肉买鱼了,就会早早地在人家的饭桌上坐等上菜了。
小姨当时还在上学,我是她的小尾巴,凡事都喜欢跟着她。她上课,我悄悄地溜进去坐在她身边,当然没有在听课,只是做做样子;她带我去老师家玩,我眼看着老师抓给小姨的糖比我多,就生闷气,不讲话,觉得她们欺负我人小,从老师家出来后,小姨给我一分钱作为补偿,我才又眉开眼笑了;小姨参加学校活动,跟同学们一起扮演样板戏中的人物,站在高高的大卡车上,从大街上游行而过。我不能参加,就急中生智,迅速找出外公的长围巾,系到自己的小辫子上,扮演起了李铁梅。我的举动吸引了一帮弄堂里的学龄前儿童,纷纷效仿,接着李玉和、沙奶奶、小常宝等等都有了。于是,小马路上也就多了个小小的游行队伍了。
外婆嫁给外公之前唱过沪剧,后来一直有一帮“票友”时常来家里聚会,大家粉墨登场,吹拉弹唱,各显神通。每当此时,我也是最兴奋的,无论谁唱的哪出戏,我都能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哼。
那时候,最怕的事情就是去看姑奶奶。姑奶奶家房子很大,独立的庭院,古老的建筑。在记忆中,姑奶奶跟那座房子一样阴森森的,没见过姑奶奶笑,也没见那座房子亮堂过,好像每次都是阴天去似的。每次都是跟小姨去,向姑奶奶请安后我都急着要上厕所,可能是紧张的吧。
最喜欢去二公公家(外公的弟弟),每次去,三舅舅都会带着我疯玩,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给我买最喜欢吃的奶油蛋糕。偶尔会碰上二舅舅,听说二舅舅被知识青年下放到黑龙江,吃不了苦,就装病逃回来。
去小姨的未来婆婆家也是快乐的,小姨的婆婆做菜很好吃,特别是红烧大排,红红的,油滋滋的,闻着就会咽口水。小姨的婆婆还会做衣服,记得那年暑假,给我做了两套新衣服,让我足足美了一个夏天。
最留恋那时的悠闲时光,时间似乎流淌地很慢,像电影中的慢镜头。清晨,听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有送菜上早市的,有叫喊每家每户倒马桶的,不用赶着早起,等大人们都忙好了,才叫我起床。午后,趴在阁楼的地板上看书,累了,就靠着阁楼低矮的窗户边看风景,楼下偶尔行人路过,还有邻居阿婆阿姨在聊天。有时会听到有“糖炒栗子”或者“桂花糖”的叫卖声,便会伸出头去叫住卖货郎,用绳子吊只篮子下去,里面放些钱,货郎把我要买的糖炒栗子放进篮子里,收下钱,我再吊回篮子,静静地享受这美妙的时光。
在学校里,不知道是因为我的乖巧,还是因为我的学习好,老师对我也是特别地关照。依然记得当时的数学老师童老师,格外地喜欢我。童老师做什么都要带着我,我就像影子一样跟着她,恍惚中觉得童老师就是我妈妈。听说童老师三十多岁,没有孩子,现在想来,我们可能也是彼此在对方身上寄托了这份情感吧。
再乖巧的孩子也有顽皮的时候,有一次课间上厕所,因为学校厕所人多,就跟着同学们跑到学校外面去了。回来时竟然被人家院子外的花花草草吸引住了,当我们抱着满怀的野菊花、野蔷薇回到学校时,课已经上去一半了。我们几个孩子躲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地不敢进去,终于被老师发现了。我胆小,躲在最后,竟然被老师第一个叫进去,并且温柔地让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后其他几个孩子却被罚站在教室的后面。从此,我就知道我是优越的。
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上台表演,诗朗诵、演讲、话剧,还有后来的模仿电影配音,一直到工作了,在单位竟也充当了多年的“文艺骨干”,家里最多的奖状、证书都是关于这方面的表演获得的。
最喜欢的课是语文,最爱的作业是作文,最擅长的是朗读。那时候的业余生活单调而纯粹,等我稍大点后,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阅读上。
所幸的是,在那个知识匮乏的时代,我在家还能找到当时已算是稀有的书籍,最早的是看外婆的唱本,像《罗汉钱》、《十五贯》《雷雨》、《庵堂相会》、《独坐绣房》等,让我懵懵懂懂地迷恋了很久。
回到父母身边后,唯一让我欣慰的是,父亲偷偷收藏的一大箱子旧书,陪我度过了与外婆分离后最难熬的岁月。像《静静地顿河》、《悲惨世界》、《基督山伯爵》、《幻灭》、《贝姨》等都是那时候接触到的外国文学,也许并不看得懂,但沉浸在那些个陌生的世界里也是快乐的。
再后来开放了,书店可以买到书了,我几乎所有的零花钱都用来了买书。记得每到像“五一”、“十一”这样的日子,新华书店都会上新书,但每人一次只能买一本。我召集了邻居的小伙伴们,帮我排队,一人一本,这样,每次上新书我都能把想要的书买齐。
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翻开刚买到的新书,把脸埋在书里,深吸一口气,静静地闻着那书香,身心愉悦。接下来的几天,就会没日没夜地、不知疲倦地看书,把自己放到书中,与书中人物一起演绎各种悲喜故事。
记得买到《天安门诗抄》的那天正下着雨,回家路上竟然乐极生悲,摔了一跤,虽然我摔倒时不顾一切地把书高高举起,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溅到了泥水,我心痛地竟流下泪来。后来这本书的封面上就一直留有泥水污染过的印记,每次看到,心里都会有微微地不悦。日子久了,发现所有的书都慢慢地变黄了,那个印记反而不再凸显了。
随着时光流逝,日子也像书页一样慢慢地变黄,因而岁月有了沉淀。从小与父母分离,似乎是我人生的缺憾,但也因此得到了其他更多的爱,这难道不也是我人生的另一种获得吗?回头看看,人生所经之处无不渗透着幸福的点滴呢!

我 的 母 亲
 
母亲是外公唯一的亲生女儿,亲外婆生母亲时难产去世,后娶的外婆没再生育,却过继了自己妹妹的女儿。母亲为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加上外公宠溺,母亲任性好强,常跟外婆闹别扭,发展到离家出走,好在遇到了父亲,总算找到了归宿。
我在上海的十多年当中,每年都是父亲来看我,母亲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小时候对母亲的记忆是完全的空白,每当邻居阿姨故意逗我:“小慧的姆妈呢?小慧没有姆妈啦!”我都会奋力拉着邻居阿姨的手来到家里的客厅,指着墙上悬挂的相框中的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说:“那就是我姆妈!我也有姆妈的啦!”在我幼小的心里,妈妈就是墙上的照片,对妈妈的感觉都来至于我的想象。
我的幸福生活由于外公的去世戛然而止了。十多年未见过面的母亲坚决要将我带回身边,外婆舍不得我离开,坚决不同意。因此母亲与外婆决裂,我终于回到父母的身边。从此,我与母亲之间斗争了十多年,一直到我结婚离家。
永远记得第一次踏上家乡土地的情景,刚下火车,外婆牵着我的手,低头踉跄地跨过黑漆漆的铁道边的石子路,待到抬头望去,才知这是个灰色小城,像黑白电影,跟我曾经生活习惯了的大上海完全不同。
永远不会忘记跟母亲的第一次相见,外婆说:“你妈妈来了,这就是你妈妈,快叫妈妈呀!”看着向我走过来的那个人,依稀有点照片中的模样,但完全不是我想象中母亲的样子。我们彼此不亲,彼此冷漠着,对着她我好久都叫不出“妈妈”这两个字。
我跟母亲之间的情感是断层的,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母亲的陪伴,没有了解,没有亲昵,没有依恋,没有信任,似乎也没有爱。与外婆分离是痛苦的,我们彼此思念,彼此牵挂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年。
记得有一次,邻居们说外婆想我,偷偷来看我了。我听说后,拔腿就往火车站的方向跑,半道上被母亲抓了回来。其实,那时的我根本不认识火车站在哪里。
那时候的联系方式只有书信,外婆和小姨偷偷地给我写信,只要被母亲发现,必定是被没收的。后来父亲帮我做二传手,我才得以跟外婆她们联系,最终还是被母亲发现,这条线也断了。
一直到我工作了,有一天,我刚到单位就听说我外婆来了,我真的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外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无论是时间或空间的距离,还是母亲的百般阻挠,都没有隔断她对我这个,跟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外孙女的思念。
外婆看见我,立刻抱着我不松手,泪流满面,嘴里念叨着“慧呀,阿婆想你呀!”
我的心战栗了,抽泣着:“外婆呀,我何尝不想你呢!”
父母亲同样与我分离多年,但我与父亲的情感修复得很好,虽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也许是最合理的解释,但让我更能接受的是父亲对我的呵护,减缓了我与外婆的分离之痛。
我的父母是典型的慈父严母,母爱的缺失使我无法接纳严厉的母亲。我把对外婆的情感依赖转嫁到了父亲身上,喜欢看父亲写字画画,喜欢给父亲的二胡伴唱,喜欢跟父亲跑步爬山谈心事。
而我跟母亲之间一直都保持着距离,觉得母亲不喜欢我,看我什么都不顺眼。当我跟母亲之间有摩擦的时候,父亲也总是向着我。这些都会使母亲不悦,会向父亲责难,说父亲太娇惯我。家庭气氛常常因此而不愉快。
渐渐地我长大成人了,后来也做了母亲,慢慢地开始体会母亲的心事,理解母亲的性格。后来想想,母亲当初也是想修复我们之间的情感的。自从我回到她身边,每年生日她都会给我买生日蛋糕,这不单单是我在家中唯一享受这特权的,就是在当时的大多数家庭中也是很少有的。在同学中,我是第一个穿上全毛毛衣的,也是第一个拥有丝绵棉袄的。那时候家中房子小,母亲一直让我一个人一间房,以方便学习。高考前为了给我补充营养,坚持每天一个鸡蛋,一杯牛奶。
母亲跟外婆之间水火不相容的关系困扰着我,也影响着我们之间情感的修复。现在母亲老了,依然跟我不亲,但我已不怪她。特殊的家庭环境、成长经历造就了她的个性,好强霸道,不善表达情感,但本性善良,乐善好施,那时候经常看到她周济困难家庭,跟邻里之间都相处得很好。
外婆和父亲于七年前都相继离开了我,如今,只留下了母亲与我相伴。母亲的外表依然是冷漠的,我想她也是孤单的,也不知道母亲的心里是否需要我。但在我心里,我只有这个母亲了。现在的我,生活上和精神上都不再需要母亲的照顾和依靠了,但觉得自己是有母亲的这种感觉是幸福的。

余秋慧,业余时间喜欢瑜伽,古筝,茶道,和阅读。曾经最喜欢上的课是语文,最爱做的作业是作文,最擅长的爱好是朗读。现如今还被人称为"文艺青年",终于忍不住跃跃欲试,小试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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