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散文】李雪峰||怀念流萤

李雪峰出现在《星星》的时候,27岁,出现在《诗刊》的时候,32岁。李雪峰上过《星星》和《诗刊》,我认为他是个诗人!

怀念流萤

口李雪峰

西峡小城越鹳河,即是草木葱茏的寺山。上有半山亭,飞檐斗拱隐隐苍林蓬篙之间,人道是金代大诗人元好问的观江吟哦处。但我去的却不多,只是偶尔有文朋自远方来,相陪而去了了而已。我近两年于仲夏时节,去的最多的,则是半山亭下的山涧小溪。我去溪涧,非为仲夏溪水汨汨,亦非为溪涧绿草飞蝶,我临静溪,只是那里的恍惚流萤。似乎是去夏吧,晚饭之后,携妻信步去寺山纳凉。暮色四合的山道上,三三两两尽是踏山寻爽的散人。我和妻行台阶数百步,静坐于道旁的山涧一隅,赤脚入溪,蹲卧凉石,看幽谷出月,听倦鸟归林。待夜色浸溪,月华微茫时,恍惚之间,隐约觉身旁草蓬深处,有微亮若星若豆,忙低语指于妻看时,又一闪归于漆黑。静默一时,微亮又闪,忙招呼妻子说:“快看,这里竟有流萤。”妻也惊讶:“这里怎么会有流萤?” 其实对于出身乡村的我来说,流萤是不必惊讶的。童年的夏夜,哪里不是流萤的世界?只等暑气渐薄,夜色渐浓时,那星星点点的流萤,便从村庄四围的无边田野,或者是蛙声阵阵的池塘,甚至是吹拂着淡淡腥香的河流两岸,闪闪烁烁飘飘忽忽地向村庄飞来。庭院的树蓬上,花草间,或者是门窗上,都会有栖落的流萤,它们微小得你几乎看不到它们的身体,只是看见一粒一粒的微亮,镶嵌在村庄的蓝蓝夜色里。它们是那么的轻盈,一小缕微风,就可以把它们吹得慌乱四落,有时是一声咳嗽,也会把它们吓得飘飘摇摇。有时,我们坐在稻场上纳凉,它们就像一粒一粒微小的星星,在我们的头顶上飘来飘去的,有时,它们栖落在一片碧绿的叶子上,莹莹的光亮,从叶子背面透过来,能让我们看见叶子晶亮的汁液。高兴的时候,我们三五成群的孩子就举着祖母们的蒲扇,在稻场上雀跃奔跑着捕捉那些飞上飞下、飞高飞低的流萤,然后把它们装在一支南瓜叶柄里,我们就有了自己氤氲着南瓜叶清香的荧光棒。夜晚睡觉时,就把它轻系在床头的泥墙上,在它忽明忽暗的绿光里,编织我们一片童年的夏夜清梦。更多的时候,我们 乡村的孩子是无视它们的,因为,它们就像夏夜的星星,总是多得数不清的,它们就像夏夜的蛙鸣,每一个夜晚都是它们的世界。很多个夜晚,我趴在院子中间那块清亮的锤布石上,边隐隐约约听祖母她们尹尹呀呀家长里短的说话,边小眼朦胧地静静睡熟了。梦里醒来,常常看见,三三两两的流萤,不知什么时候,就静静栖落在我的发际上,甚至飘落在我的身体或者小手上,星星一样闪闪烁烁着清亮的微光。我一点也不惊讶,从不去掸落它们,任它们就这样静静地在我的身体和梦里眨眨亮亮的,因为祖母告诉我,天上的孩子就是这样的,星星就是他们的流萤,但我不知道,天上的孩子,他们能像我一样,体味到流萤的亮光浸入肌肤上的那一种莫名的微凉吗?更有一些时候,几粒顽皮的流萤,它们从窗纸的缝隙间趴进来,轻盈地在漆黑的屋子里飞过来,又飞过去,我只是在酷热中静静看它们,想象它们是夜晚偷偷溜进来找我玩耍的伙伴,在它们给我的童话浪漫中不知不觉就睡熟了。我和许多来自乡下的孩子一样,我们的夏夜就是童话般飞来飞去的流萤,就是那一眨一眨忽明忽暗的微小却晶莹的光亮,就是那夏夜飘满村庄夜空的晶莹雪花。童年的夏夜,我的记忆里总是闪烁着明明灭灭的满天流萤。二十岁的时候,我浣洗净了自己身体上的泥土进城了,在霓虹闪闪的城市,在华灯熠熠的生活里,我渐渐淡忘了童年流萤的粒粒流光。我总以为,我不过是远离了乡村而已,那些蛙鸣,那些流萤,那些乡村稻场吹拂的夏夜晚风,它们一定还在乡村的夏夜里,还在我生活过的故乡上,只是,我们没有时间去置身其间,只是,我们被霓虹充盈的眼睛没有去细细地守望它们。直到十余年前,一个写诗的朋友十分忧郁地叹息着告诉我说,没有流萤了,就像这个世界上许多地方看不见蓝天白云一样,那些在夏夜里明明灭灭的流萤也在乡村销声匿迹了,中国的一个海滨城市,甚至从澳洲进口了千万只流萤,但仅仅两天,就一粒荧光也没有了。我以为朋友不过是骇人听闻,那一年夏天,我曾多次回到我的老家去,在稻场上,在池塘边,在田野里,寻找童年栖落在我发际和睡梦的流萤,但除了远在天际的星粒,我没有找到哪怕一只飞翔的流萤。我给孩子说起夏夜的流萤,但说了半天孩子依旧半信半疑,孩子说:“你能让我看见一粒流萤的光亮吗?”看着他的半信半疑,我灵机一动关闭了屋子的光亮,指着漆黑房间里忽明忽暗的电脑指示灯说“这就很像流萤的光。”孩子不齿的顽皮一笑说:“那你就在电脑前怀念你的流萤不就行了?”后来的很多个夏夜,当我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我就关闭了屋子里的灯光,在电脑蓝莹莹一闪一闪的指示灯里,静静缅怀自己童年夏夜那闪闪烁烁的萤光。而现在,我终于又找到了童年时那轻盈飞来又轻盈飞去的粒粒萤光,我不想呼朋唤友,我也不想与人分享,因为,我怕孩子们的好奇,会捕捉走了这稀稀疏疏的几粒流萤,我怕人声的喧嚣,会惊飞了这自然又丛生的隐秘诗意。在漆黑的寺山溪涧,我总是敛声静气的静静坐着,我想让自己坐成一块微凉的溪石,让那几粒流萤就轻轻爬行在我的身体上,给我惹满风尘的心拂出一片童真的洁净。我想坐成溪畔那些参差披拂的静静藤蔓,让那流萤,在我的经脉深处明明灭灭,给我洒一襟微薄而晶莹的情怀。李雪峰,河南省西峡县人,生于1967年11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学会理事、《读者文摘》、《青年文摘》等报刊签约作家、教育部十一五文学专家、南阳市文联首届签约作家,西峡县拔尖人才。先后在《诗刊》、《人民日报》《诗歌月刊》等发表诗歌作品400余首,在《北京文学》、《四川文学》、《散文世界》等发表散文200余篇,在《中国青年》、《演讲与口才》、《辽宁青年》等发表哲理小品文500余篇,在《长江文艺》、《短篇小说》、《海燕中短篇小说》等发表小说40余篇,作品百余篇被《读者文摘》、《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小品文选刊选载》,获《诗刊》全国诗歌大赛优秀作品一等奖、全国第三届老舍散文奖、河南省五四青年文艺奖金奖、南阳市人民政府优秀文学艺术成果奖等文学奖项。现在西峡县文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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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江俊超主编:刘红娟编审团队:王俊义 李雪峰 韩向阳 任金伟 乔明柱 任建军 郑振欣张廷杰 王 锋 杨东升 陈中权主编微信:LHJ720826主编电话:18568752233投稿邮箱:318063126@qq.com投稿须知:.本刊征集:诗歌、散文、小说、杂文、随笔游记,要求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发稿十日,读者赞赏金额的70%发放给作者,30%留作本平台维系费。赞赏在20元以下的不予发放。.作者校对后再投稿,将作品、作者简介、作者照片三者放在一个邮件里,用附件发送,并留下微信,电话等联系方式。谢绝应酬敷衍之作。谢绝一稿多投!.作品一经发布,将根据阅读量和文章质量,择优入选文学杂志《鹳河》、文化报刊《西峡文化》和头条等网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