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的成语(怡然含笑:含酒的词)

含笑的成语

怡然含笑
女。诗人。
原名常润芳。中学教师。现居洛阳。
著有诗集《踏歌而行》。
  
 时常被一些词,带入一种意境,之后思绪飘忽,不能自持,至彻底沦陷。若啜酒醉酒的过程。

真不知先人是在啥情景中,突然创造这些词的。记得读大学,讲《现代汉语》的教授,激情而风趣。他讲有些词是在情急之下,蹦出来的。举一例“涩”(土语sai),他设想远古时期,大地莽莽苍苍,古人四处觅食,而可果腹者寥寥。一日,饥肠如鼓,突见一棵“柿子树”,满树青果压枝,喜不自胜。不由分说冲上去就啃,结果可想而知。如何传递此信息,及时阻挡迟来的老弱病残者呢?这时他们可能抓耳挠腮,乱蹦乱跳,突然嘴一咧,舌头一伸,就迸发出一字:涩(sai)。

当时哄堂大笑,只觉新奇而已。如今细细想来,倒有几分渐悟。

创造来源于生活,来源于体验,来源于联想。

在远古,先人对大自然的亲近感敬畏感,要比我们刻骨铭心。衣食住行,都与自然有切肤之亲,直接碰撞。保护的壳极少,与自然几乎是赤裸裸相对。餐风露宿,觅食裏腹、采叶为裙。生活越简陋越接近自然;条件越优越,保护层愈多,离自然愈远。为何如今我们都向往大自然,可能也是缺什么补什么的缘故吧。

因此先人对自然界的体验比我们深,好多词语的创造,总把人与自然风物扯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诗经?卫风?硕人》中的描写,就想笑,古人咋把美人与草呀虫呀瓜呀,拉扯在一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现在思来,讶异少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目所能及的耳所能闻的,嘴边的舌尖的脚下的头顶的,信手拈来也不失为睿智之思。而且体验的普遍性,更便于扯开联想的风帆,激起共鸣的浪花。

桥梁一旦搭好,就会顺此思路去创造。

白居易的“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估计是在初夏时节,微风荡漾,诗人在杨柳岸边,设一雅宴,宴上玉盘红樱桃。歌舞妓樊素、小蛮轻启朱唇,舞姿翩然。白先生看得眉飞色舞,不知觉如庄周化蝶,一下走神:娇艳欲滴的是红樱桃乎,还是樊素的小口?摆动的是杨柳乎,还是小蛮的腰肢?于是乎,一咂摸就脱口而出: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身边粉丝拍案叫绝,传开来,传下去,一直穿光阴而来至当下。

柳叶眉,杏核眼,瓜子脸,不一而足。让人口服心服,不得不折服。

美人如此,英雄亦然。

看周瑜——虎背熊腰;看张飞——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看关羽——面若重枣,丹凤眼,卧蚕眉。这些描摹之词,人与物迭印交织于眼前,仿若饮了烈酒之后的恍惚。物乎人乎,不断晃动分散聚合,自此一个个健硕粗犷,豪气冲天的英武形象,就立了起来。倘若不是拉上熟稔的动植物,怎能有此奇效。

不只人与物相连,物与物之间揉和也产生化学反应,生出来的词也奇美无比:风是“杨柳风”,雨是“杏花雨”,雪是“桃花雪”,银是“雪花银”,夜是“花烛夜”,裙是“石榴裙”。这些词一向是我的最爱。时不时掏出罐子,独自品尝一番。念起来唇齿生香,面含桃花,真真如啜饮夜光杯中的葡萄美酒。

想起小时候用的“雪花膏”一词,就有点微熏。看到“霓裳羽衣”,就有点飘然欲仙。想起“绿肥红瘦”,就有点走魂。

一故事,想起来既好笑又味深长。苏轼的词,大大咧咧,豪气冲天,须关西大汉拿铁绰板、铜琵琶去唱。一字一板,吐出的词,词词含酒,醉己醉人。但苏轼亦庄亦谐,打起哈哈来,脱口秀也含酒。花边新闻,说词人张先“老牛吃嫩草”,苏轼调侃:十八新娘八十郎,白发苍苍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裳。尾句扯的是风物之间,实则不言自明,“压”字含酒,暧昧之意,绝倒一代又一代。

时常咀嚼先人的创造,一个小小的词,总让人如醉如痴,半天回不过魂来。

而前几天在报纸上,偶瞥见今人创的新词“雾霾脸”,先惊喜,后郁闷半日。这词若含酒,该是何酒?
                             2016-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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